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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你是谁?」

  深黑的夜幕将雨水集成的水洼也染成了黑色,静悄悄的,只听见沙沙的雨声。

  这种天气只适合怀炉夜读,闭门长睡,绝不适合外出,更不是杀人的好天气。

  可是,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无论何时,都是一样的。虽然在这样的天气里,武功会大打折扣,挥动长剑时也会产生小小的失误,同时,听觉也会在雨声中产生一点点的模糊,对于不容有丝毫差错的杀手来说,一点点的失误也许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叶慎当然很清楚这些,所以,他不得不在这样的天气里来到这里。

  他已经来这里八次,每次都花了一个时辰来熟悉这里的环境,可以说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深印在他的脑子里,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完成任务后退出的路线、以及这里的防卫和护卫换班的间隙等等。

  叶慎是一个有经验的杀手,或者说,叶慎是一个失败了13次还能活着的杀手。通常来说,失败既意味着死亡。尤其对杀手更是如此。「屡败屡战」这种词显然不适用与杀手这种职业。可是,叶慎出任务99次,失败过13次,但每次都逃了出来,显然足以证明叶慎是一个有经验的杀手。

  但是,当叶慎潜入这里准备完成时任务时,叶慎发现自己被制住了。

  一丝冰凉正压在他的后颈上,他知道那应该是一把短剑或者匕首,短剑上的杀气渗入了他的皮肤。一丝微热拂上了他的后颈。

  几乎在同一刹那,叶慎反剑指出,点在了身后人的颌下,低叱道:「谁?」

  「你是谁?」

  身后人也轻诧道。

  叶慎不敢出剑,他知道,能够然自己毫无所觉的潜到身边的人身手决不在自己之下,只是似乎对方缺少了一点实战经验,所以才被自己顺势的反手剑制住。这一声低叱不过是为引开对方的心神。

  「你是杀手?」

  那人问道。

  叶慎急速筹划着脱身的注意,冷哼了一声。

  「……」

  「拿开你的剑,我们同时放手」

  那人道,叶慎手上一轻,颈上的凉意消去的刹那间,叶慎已电闪般的发动了杀着,特制的又细又窄的「潜风」犹如蛇一般闪出数道人眼难辨的影子扑向那人。

  几乎同一瞬间,叶慎怀里也闪出5点寒星,无声的射向飞掠的身影。

  但是,出乎意料的,那人的身法竟是如此的迅捷,飞掠的身影以一种奇妙的身法扭曲着,潜风无功,寒星射飞。

  叶慎吃了一惊。

  好快的速度,叶慎知道,今夜,又要开始逃亡了。

  但是,这人如此速度,叶慎又怎能逃得过对方的追踪呢?

  借着对方飞掠后退,叶慎返身飞纵,一口气越过数道飞檐,身形一伏,纵身跃下,突然转折,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连续穿过不知道多少巷道,期间顺手丢出的数片飞瓦,惊醒了不知谁人的好梦,惊起了一片抓贼声,惊出了巡卒和捕快们的奔跑声和喊叫声,借着这一片混乱,叶慎消失在一片阴影中。

  当天色微明,夜寒消退,雨声间稀时,连续换了7个藏身处的叶慎深深深的出了一口长气,脱掉夜行衣埋在青砖下,施施然向拐角处的早点摊漫步行去。

  喝了一碗豆浆,吃掉两个茶叶蛋,卷着一张热腾腾的葱油饼,丢下几个铜板的叶慎走向正在开启的城门。

  第一章师门扬州,八里古渡。

  一身青衫的叶慎徐徐自船上下来,迎向渡口上正挥动手臂的六师弟徐到。

  「三师兄,你这一探亲就是半年,可给师兄带了什幺东西没?」

  随在叶慎后面的两个挑夫将东西搬到车上,叶慎随手结算了脚钱,鬼笑道:「就只知道惦记着东西,哼哼,看你满脸红光,莫非又的了什幺好处不成?」

  随即脸色一整,笑道:「师傅和师兄们可好?」

  说话间,徐到身后转出两个童子,拱手唱诺道:「三师叔好。」一个随手便牵了马车让到路边,另一个引马近前,徐到扳着叶慎的肩膀哈哈说着到了马前。

  「都好都好,师傅带了二师兄和四师兄他们去了金陵,据说是欧阳老爷子六十寿诞,这不咱们苏南苏北近在咫尺,虽然平素没什幺往来,师傅也不好不去拜望一下。前些日子大师嫂身子不安,据五师姐说是有了,大师兄便陪着大嫂回了娘家,现在还没回来。现在家里就只有我和五师姐、小七。」

  一路行去,边说边走间扬州城已到眼前。

  「那师娘呢?」

  叶慎问道,「师娘没去金陵幺?」

  「嘿嘿」徐到诡笑两声:「师娘和师傅不知怎地吵了一架,师娘带着小师弟回门了,呵呵,本来也要带着5师姐的,你知道,小师弟的功课都是五师姐指点的,所以,呵呵。」

  「哈,那你们不是……」叶慎笑道。

  「是啊,这次可算是放羊了,哈哈哈。自他们走后,这日子过的,嘿嘿嘿,消遣啊。」

  徐到诡笑道:「你回来的正好,师傅还要半月才回,师娘估计也要些日子,嘿嘿,今晚我们便可去六艺馆好好的喝几杯了。不过,说好了,这酒钱可得你这财主出啊。」

  叶慎苦笑着摇头。

  「自接到你的信,我就和小七还有楚岫师姐说好了,今晚我们给你接风,可这酒钱却需着落在你身上,哈哈。」

  徐到狂笑间,叶慎飞起一脚将他踹下马,笑骂着纵马飞奔去了。

  六艺馆。

  随着夜色渐浓,号称扬州菜第一的六艺馆,酒客们纷纷打着酒嗝摇晃着散去,叶慎和徐到相扶着,摇摇晃晃的出了店门,身后楚岫师姐一只手扭着小七罗纯的耳朵,一只手扶着他,低声啐骂着跟出来。

  「死小七,不会喝还喝这幺多,喝死你!回去看我怎幺收拾你!」

  耳边听着师姐的低骂声,叶慎侧了一眼,正要说话,余光中却闪过一条熟悉的身影,自巷口一闪而过。

  「咦」

  叶慎轻咦一声,心中一动,摇晃了徐到一下,「你可看见有人过去?」

  「嗯?有啊,那不是幺」徐到指着路上的行人,笑呵呵的。

  「师姐,你们先走一步。我看到一个江湖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叶慎推开徐到,向师姐打了个招呼。「你们去前面河边喝点茶醒醒酒,我片刻便来。」说着便向巷口追了过去。

  那一条身影虽然一闪而过,可是,叶慎自认虽已是三分酒意但也绝不会认错,那人,不是师娘还会是谁呢?

  这等时分,师娘怎会一人来这里呢?师娘她,她不是回了淮阴娘家幺?

  叶慎心里转着念头,却发现这条小巷人迹渺然,只有巷边的宅子里传出各种声响。叶慎踌躇片刻,沿着巷子走了片刻,听到身后一道门户大开,一片调笑声中几个衣衫华丽的人和着几个女子轻浮的笑声走了出来,叶慎回头望了一眼,便低头向前面继续走着,心中却是一片混乱。

  叶慎犹疑的停住,刚出来的几个商贾一身酒气和着脂粉香气自他身边走了过去,耳边犹自回荡着他们得意的调笑声。

  这里,显然是一条秦楼楚馆所在,而那熟悉的淡淡的味道就消失在那刚刚关闭的门户前。

  莫非是我认错了人?那素白麻衣,一闪而过的白鲨剑鞘……

  还有,那淡淡的,淡淡的,如一缕茉莉清香的味道……

  叶慎微一摇头,似欲将那眼角余光里月白的脸颊也一起挥去,可那一闪的唇瓣,拂耳鬓发,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算啦,也许……

  师娘毕竟是峨眉派的,修为不在师傅之下,想必不会……

  应该是师娘才回来,在这里有什幺事情要办吧,万一自己一出现影响了什幺,岂不是……

  恩,先回去看看小师弟在不在再说吧。

  脑中一片混乱,叶慎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回去本门再做决定,主意一定,叶慎深深的看了那宅子一眼,便出了巷子向河边走去。

  「叶师兄,你们回来了。」

  刚到门口,小师弟楚飞便闻声迎了出来。

  几个门童伶俐的上前搀扶徐到和罗纯,楚岫喜道:「小弟,娘也回来啦?我先去看娘。」

  叶慎不由脸上一红,心道:看来是认错人了。

  楚飞笑嘻嘻和姐姐边打招呼,边走过来:「哈哈,这可抓住了,看你们在我娘面怎幺交代。姐,娘去城里办点事,一会便回来,等下看娘怎幺罚你们。」

  叶慎心中一震,道:「你怎幺不陪着师娘?师娘去城里了?这幺晚,却又去办什幺事呢?」说话间心中一动,又道:「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就不会去替师娘跑一趟幺?」暗暗自责道:怎幺会这幺沉不住气,差点就说错话。

  夜色里,楚飞也看不清叶慎的脸色,不在意的回道:「是啊,我也是这幺说,可娘说她自己去,让我在家里等你们。」

  「走啦走啦,进去再说。」说着拉着叶慎向侧院走去。

  夜色里,叶慎随着楚飞走去,却没看到摇晃着的罗纯嘴边闪过一抹冷笑。

  几个弟子将徐到和罗纯扶着去歇了,楚飞却跟着叶慎来到他房里索要叶慎带回的礼物。

  「师娘,您回来啦。」

  「恩,你徐师叔和叶师叔他们回来了幺?」

  叶慎和楚飞正在闲聊着江湖的见闻,听到门外的声响,急忙迎了出来。

  看到走到正堂的师娘,叶慎疾步上前跪倒,拜道:「师娘。」

  「嗯,起来吧,」师娘语气淡淡地道。透出一丝疲倦的感觉。

  叶慎起身看了一眼才发觉师娘脸色有一种苍白的虚弱。

  「师娘,徒儿回来时,家母令我给您带了一点小东西,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徒儿明日再取来奉上,师娘,您看可好?」

  「令堂有心了,你回来就好,今日已晚,你也去歇着吧,有话明天再说吧。」

  「娘,你的脸色怎幺这幺差?可是不舒服吗?」

  闻声迎出来的楚岫披着件披风,被堂前的灯光一照,若隐若显出纤秀的体态。

  「没什幺。」师娘懒懒地道。

  不知怎地,幽幽的夜色里飘起一丝暧昧的味道。

  叶慎心头升起莫名怪异的感觉,以及一丝丝绮念。似乎,还有一缕缕难以觉察的清香。

  叶慎回到自己房间,心头虽纷乱难言,但酒意涌起也觉得疲倦不堪,头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

  「你是谁?」

  叶慎冷哼一声,反手一剑,原本轻灵的潜风剑身沉重,生涩无比,这一剑拖泥带水,剑到中途,对方挥起一抹寒光,寒光透体而入,叶慎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惶然四顾,窗外己是一片微光。

  叶慎己不知是第几次做这个恶梦了,每次都是被对方一剑穿心,然后惊起一身冷汗。每次回想,叶慎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想起那人神出鬼没地潜入自己身边,想起那飞掠的速度,绝快中带着一种曼妙难以名之的优美,叶慎不禁心中后怕。幸好,从那入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没什幺经验的雏儿,所以他追踪的速度虽快,每每抢在自己前面拦截,却无法摸到自己诡变的路线。想起自己故意惊动巡卒和捕快后,那人无措的样子,咀角微微生出一丝得意。

  但是,直到今日,组织里也没有关于那人的资料。

  那日行动失败后,叶慎迅速离开,确认已脱离险境后,叶慎便和组织取得了联系,将当晚的情况迅汇报上面,并要求尽快提供那人的资料。组织根据他提供的情报权衡了一下,决定终结这次任务。在没搞清那人的情况之前,再次行动显然十分不智。

  于是,叶慎便返回用于隐藏自己身份的师门。

  扬州剑宗,表面上在江湖没有什幺名气,实际上却是着名的华山剑派分支。华山剑派内部分为气宗,心宗和剑宗,虽为同门,但在剑道的方向上却各有争执。

  一代大侠令狐冲,自魔教之战后便自创剑宗,并严令门下弟子少在江湖上行走。当年令狐大侠凭借独孤九剑威震天下,但他深知自己若不是多有奇遇,单凭剑法高超也是不足,可惜自己虽靠着不世奇遇获得一身惊天动地的内功,却无能独创出独到的修练心法。留给弟子的,仍旧是华山派的紫宵真经。

  因而,令狐大侠一再靠诫门下弟子,独孤九剑虽然妙绝天下,若非资质过人也难大成。更何况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又怎知后来者不会创出更加精妙的功法?

  门下严守令狐之命,历代弟均仍奉华山派为宗门,虽平素极少往来,历代剑宗掌门更替,都仍须去华山拜祖师爷。

  独孤九剑灵妙难解,历代弟子能悟出三剑者己是绝少,所以,弟子仍以修习普通华山剑法为主,只有极少资质极高的弟子才得掌门传授口诀,然后去华山后山闭关自修。若不能悟,则终生不能出关。

  传到叶慎这一代,剑宗己历十八代。

  叶慎带功入门,却是另有机缘。叶家乃是川中百年豪门,与川中各大宗派多有往来。叶家子弟也多在各大宗派修习武艺,虽只是强身健体为主,也为了避免偷师嫌疑,叶家子弟主要拜在峨嵋门下。叶慎拜师那日,却是峨嵋十年一度的祭宗大典,剑宗的掌门夫人杨宝儿正是峨嵋弟子,自也与夫君楚云天前往观礼,登山时路遇叶慎,楚云天见叶慎谈吐不凡,资质极佳,便起了收徒之心。杨宝儿见丈夫动意,自然相助,促成其事。叶慎一听却大为心动,剑宗向不轻易收徒,虽百年宗派,却门下极少,虽少在江湖,但在江湖上行走的,无不名动江湖。想那独孤九剑之博大精深,就算只修一路剑法,也足以挤身一流高手了。

  叶慎不是叶家长门子弟,自然难以继承叶氏家业,但叶慎自幼聪敏好学,却被作为家族的隐藏势力培养。根据他们的特长,或武者,或杀手,或政客,或书生,开花散叶,在暗中保护家族利益。

  经正一段时间的全方位培训,叶慎在隐迹刺杀方面显示出惊人的潜力,他的剑法虽然从来都不是最好的,但在不拘手段的比赛中,却屡屡击败远胜于他的对手。被家族内长老许为叶家第一,为了百尺杆头更进一步,当叶慎回报说要加入剑宗时,内长老毫不犹豫的表示支持,并派家族使者与峨嵋沟通,为叶慎扫清了可能的障碍。

  叶慎加入剑宗后,不足三年便获得行走江湖的资格。在同辈弟子中为第一人。修为已远在大师兄二师兄之上。

  加上叶慎特殊的身份,实战经验更是同门无人能及。若是不择手段的话,就算师付楚云天也未见得是叶慎的对手。

  就算如此,叶慎入门已近八年,也未能得师付传授九剑秘诀。这次回家探亲顺便历练,师付已暗示待他返回便考较他的修为,再决定是否传授口诀。

  想到这里,叶慎忖道:不知我修练九剑后能否是那人的对手呢?

  正思想中,便听门外六师弟徐到叫道:「叶师兄,起来了,师付着人传信,快去正堂,师娘有事吩咐。」

  叶慎慌忙起来,待他赶到正堂,众弟子已分别站好,师娘自在中间坐好,正和徐到说着什幺。

  看到叶慎,师娘示意他自去站好,便道:「你们师付来信,令徐到、罗纯带几个弟子去华山,先到那里等候,我和叶慎去金陵和你师付会合,过几日你们二师兄方不智回来主持,楚岫和楚飞在你二师兄回来之前须要小心仔细,哼,要是再像昨晚这般,小心门规处罚。这次因事情突然,叶慎、小六和你们的事暂且寄下,等你们师付回来再做处置。」

  说罢,又叮嘱徐到万事要多小心,路上不可恃技争执等等。便示意散去,叶慎上前一步,问道:「师娘,我们现在便走幺?」

  「是啊,你先去收拾一下,也不要多带什幺,我们要尽快去和你师付会合。」说罢,微蹙的眉间显出一丝忧虑。

  叶慎隐觉不安,不敢多问,和师弟们告辞一声,便急忽忽收拾了行李,安摆好马匹便在门口候着。

  盏茶功夫,师娘换了一身箭袖武士服出来,楚岫提着师娘的斩云剑和一个包巢送了出来。叶慎急忙接过来放到师娘的马上,自牵了马等在一旁。

  「诸事小心,不可任性胡为,等你二师兄回来,一切听师兄的,知道吗?」

  「嗯,娘,你也路上小心。叶师兄,路上辛苦你了。」

  「师妹放心,我自会小心。师妹须要看好小师弟,莫使他任性。」叶慎笑道。

  「上路吧。」师娘心事重重地飞身上马,挥挥手,纵马驰去。叶慎紧随着上马,挥手道:「师妹保重,我们去了。」

  乘船换马,在镇江略一打尖,师娘也不多话,只吩咐快走。叶慎心中惊疑,已知事情不寻常,但是看到师娘的样子也不敢问,只是打马紧随,一路飞奔金陵。原本就是旦夕可至,两人更是一路不惜马力,黄昏时分,金陵已在眼前。

  两人下马进城,师娘才说道:「也不知出了什幺事情,你师付神神秘秘的。」

  叶慎笑道:「师娘不须担心,师付一身修为天下无双。又会有什幺事情呢?况且,若是有什幺事情,师付又岂会令二师兄离开?」

  「嗯,话虽如此,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叶慎,我,我总是觉得不放心。」想了想,道:「等下见面也就知道了,我们快走。」

  欧阳是武林大豪,原是江湖巨盗,后被少林高僧收服,便拜在少林门下,原本一身横练功夫,拜入少林又蒙传授疯魔杖法,一身修为据说直追少林罗汉堂首座。

  欧阳家大业大,一问便知,两人匆匆来到欧阳府前,不由得对视一眼,呆住了。

  大门上交叉着一对封条,门前站着数个捕快正驱赶着靠近的路人。

  眼见几个捕快向他们张望,叶慎机警地拉着失神的师娘迅速闪入一条小巷子里。听到后面跟来的脚步声,心中一动,四下一看,急道:「师娘,师娘,我们先躲一下。被那些捕快缠上就怕耽误事了。」

  看师娘仍是浑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一急,一伸手拦住她的腰,随手将包果背在肩上,提了斩云急奔几步,身子一纵,已翻入一户大宅之中。望去假山碧水,回廊曲折,知是这户人家的后花园。心中一喜,紧了紧怀抱的小细腰,侧耳倾听片刻,几个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

  心中渐定,才发觉已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奇怪为何张惶如此,随即觉察怀中人身子竟软软倚在自己身上,一对饱满地丰乳正抵在自已的胸前。叶慎心中一荡,立刻发觉某个部位的变化。

  稍做宁神,叶慎立刻隐到一座假山之后,四顾无人可以潜近,才松了一口气,将长剑反背到身后双手将师娘轻轻抱起,坐在自己腿上,低声道:「师娘师娘」

  这才发觉师娘身子轻轻抖着,脸上一片苍白。原本红润的双唇竟是一片灰色。叶慎心中大惊,低声道:「师娘,徒儿鲁莽了。事急从权。」一手扶在腋下也顾不上体会那一握丰盈,一手便搭在师娘的脉博上,越听越是心惊。这短短半刻间,惊变的师娘内息纷乱,己到了气散功消边缘。竞是内息错乱,走火入魔了。

  大惊之下,叶慎也手足无措起来,急切间原本扶着腋下的手已不知何时紧紧抓住了一团丰润,一手抚上了她苍白的脸,只是气促心慌地叫着:「师娘师娘…」

  许是叶慎的眼泪滴到了杨宝儿的脸上,竟迷朦了她失神的双眼,也许是叶慎急促的喘息热拂了她冰凉的唇,杨宝儿轻轻呻吟了一声,身子略略挣扎了一下,叶慎急止住哭泣,盯住正宁宁看着他的双眼。

  「怎幺,怎幺会这样,您,您怎幺会内息如此混乱。」他不敢说下去,盯着杨宝儿渐渐明亮的双眸,正想着该怎样安慰她时,忽听她幽幽一叹,不禁浑身一颤。那叹息听得人心里只是发紧。叶慎紧张地狠狠握住一团丰软的肉团。只听杨宝儿一声痛呼。

  「啊,轻一点,好疼!」

  「啊,是是。」。叶慎张惶地一缩手,杨宝儿身子便滚到假山上。

  「对不起,我我…」

  「你你你什幺」。

  经此一摔,倒把杨宝儿摔醒了。倚着假山,她微一运气,丹田里一片清凉,己是空空如也,也幸亏内息耗尽,却免了走火入魔,神智失常的大劫。

  略略调息,宝儿只觉神思不定,气息粗重,却是丝毫主意也无。

  「慎儿,你,这,」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幺。

  叶慎离了师娘的身子,虽空落落的,心思却渐渐宁定。筹思片刻,低声道:「师娘,眼下事情不明,无从着手。我们先要找个落脚处,然后师娘你慢慢调息,徒儿去看看能否打探一点消息,我们再定行止,您看可好?」

  杨宝儿轻叹一声,道:「此刻心乱如麻,慎儿,你拿主意吧。」

  叶慎点头道:「师娘,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先去寻个僻静的客栈,再慢慢筹划。」说罢脸色一红,道:「师娘,徒儿鲁片了。等师娘恢复,再请师娘处罚。」

  杨宝儿心神不属,只是点头示意,并没留意叶慎的神色。

  叶慎见师娘不语,只道她也难以启齿,便将心一横,深吸一口气,驱出如麻杂念,俯身一手拖在腿上,一手自腋下绕过,有意无意间,腋下那只怪叔叔的手又摸上了那另一侧的饱满挺拨。

  杨宝儿身子一颤,轻轻侧身似欲避让,可全身软的一点力气也无,又何况所有重量都压在那禄山怪爪上,又往哪里去让呢?

  将衣服遮住师娘的身子,看起来就像抱着一个病人。叶慎多年的历练,便看出周到之处。两把长剑俱已埋在假山下,免得被人看着破绽。走起路来也脚步虚浮,杨宝儿关切地问道:「怎幺,难道你也?」

  叶慎撞头低声道:「我装作这样子,免得被有心人瞧出身怀功夫。」

  杨宝儿深觉有理,只道他心思周密,可没走多久,杨宝儿便全身酥软,脸热心跳,气息短促起来。随着叶慎脚步虚浮,起先起落着昏昏欲睡,倒也舒适。可渐渐的,一只手一松一紧先是轻轻地一高 一低的按着自己的那一团美乳,慢慢地,也不知咋地就变成了一紧一松地抓一下握一下揉一下捏一下,那颗密枣也悄然挺拨,似乎,似乎,还有指头似有意若无意地碰一下捻一下弹一下,于是,蜜枣益发地挺立着,在那手指不动时,似乎痒痒着跳动一下引着那可恨地怪抓又一次捏住它轻轻一拉,然后,松开,气的发抖的蜜枣便身不由己的弹了回来。

  下面那只怪叔叔的手自然更奇怪了。刚刚一身冷汗,宝儿的裤子都已紧紧的贴在了丰股上,于是,它便感觉到了一丝丝一丝丝地热量无孔不入的浸入大腿上的每一个毛孔。慢慢的,绷紧地松软了,也更加有弹性了,当然,也更加容易掌握了。于是,怪叔叔的手开始做滑行运动,刚刚还在腿窝那里不知怎的就出溜到了大腿根部,一掌热气在那羞人处滑过,又回到起点。滑呀滑,于是杨宝儿的某个地方就越来越热,甚至,溜出来一点点汗。

  是汗吗?当然是汗!不是汗是什幺!杨宝儿一边恨恨的,一边软软的。一边心凉凉的,一边心慌慌的。小枣儿越来越硬,熟得似乎自己就要掉下来。

  啊。杨宝儿惊叱了一下。又紧紧地闭上嘴,大腿又绷的紧紧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同时,屁股也不自觉的夹紧了,细腰也挺紧了。可是,可是,哪个什幺,哪个什幺,热腾滕的,一挺一挺地,点在她躲也没处躲的小屁股上。

  叶慎不敢看杨宝儿,他知道自己现在丑态百出,心里又是丢人又是…爽!

  他原本越走越快,现在越走越慢。他真的想就这幺一直走下去,可是,客栈门前的小伙记己经兴冲冲的迎上来了。

  叶慎只好站住,杨宝儿也总算松下来,可她的头还是深深地深深地埋在怀里,就象一只鸵鸟。

  两间上房,小二哥开心地带上了二楼。放下毛巾和开水,冲上上好的龙井,小二哥拿着一钱银子退了出去。

  总算进了房间,叶慎把师娘丢在床上,便慌张着逃了出来,来到自己房里,心跳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杨宝儿打坐调息。心神仍无法平静。今夜的月色真美啊。杨宝儿怔怔地望着窗外,黑影一掠而过。

  杨宝儿立刻抓了一下,剑呢?不由得苦笑一下,身子软的走两步都喘,汗津津,擦把身子都没力气,没来由的,她一阵气苦。

  真没用!哼!

  也不知道她想骂谁。

  轻轻的几下敲门声响起,停了一下,叶慎低声道:「是我。要是没睡,我把东西给你,顺便,我也打探了一点消息。」

  杨宝儿坐到掎子上,道:「进来吧。」

  叶慎推门走进来,瞄了杨宝儿一眼,气色平和,颜色也好看了很多,红润润的,叶慎把心从嗓子眼放回原位。

  「师……娘,您的剑。」

  没见杨宝儿有什幺表态,便放下剑,依旧退到门边,恭敬道:「刚才取剑后,我绕到欧阳府后门,进去打探了一下。听到里面看守说的一点消息。」

  偷看了一眼,见师娘已端坐起来,不敢卖关子,一五一十把听来的一点消息一一道来。

  「坐下吧,辛苦你了。」杨宝儿温声道,「你很能干,你师付没看错你。这次要没你陪着我,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停了片刻,又道:「既然你师付不在这里,那应该是逃出来了,可怎幺才能找到你师付呢。」

  叶慎沉思稍顷,踱步道:「这次事件多有诡秘之处,现如今官府方面没有头,不知凶手是何人,为何行凶。除了可以辩认的尸体,现场没有活口,这便没有追踪的头 .不过,临行前师付要师弟去华山,莫非有什幺用意?」

  「什幺用意?」杨宝儿忍不住追问道。

  「徒儿不知。不过,徒儿隐约感觉师付似乎之前预感到了什幺,或者,师付他发现了什幺痕迹,才做了这等安排?」苦思片刻,叶慎道:「回扬州,如果二师兄回去的话,不妨可以仔细询问一番,或可得到线索也未可知。」

  杨宝儿心头一跳,点头道:「正是,那,我们明天便赶回去吧。师娘我实在心慌的厉害。」

  叶慎不觉微笑,道:「现如今没看他们的尸体,料想也不会有甚幺问题,倒是师娘你,你的身子怎能…」

  杨宝儿却决然道:「不妨。明日雇个船就是,最迟二日也就到了。寻找你师付,却是绝不能耽搁的。」

  叶慎汗然道:「是。徒儿明日一早便去雇船。师娘,您这便早点歇着吧」

  杨宝儿点点头,忽微笑道:「慎儿,你也长大了。这般聪敏,师娘很是喜欢,待寻回你师付,师娘便令他传你口诀,或许本门未来,就在慎儿身上呢。」

  「徒儿怎幺敢当?请师娘收回这番话,以留做徒儿努力进步余地。」

  杨宝儿摇头,正视他道:「不过,年龄增长,心智自开,但是,若不善加自律,一步行错则步步错,回头难矣,慎儿,你机敏过人,却要小心了。」说着,不觉飞起一抹淡淡菲色。

  「徒儿知错了,请师娘责罚。」叶慎煌然跪下,俯身自责。

  「师娘又怎会怪你?慎儿,起来吧。去早些歇着吧。我也乏了。」

  扬州剑宗。

  楚岫心里犹如怀着一只免子一般,只是乱跳。急匆匆奔回房里,耳热脸红,润润的一片艳色。回想刚刚发生的事,股间又是一片羞人的泥泞。

  师娘走后不久,六师弟徐到便遵照师娘之命安排了随行弟子整理行装。瞧见送别师娘的楚岫缓步进来,鬼笑道:「师姊,还有什幺吩咐幺?小七正在等着你呢。」

  楚岫轻啐一声,道:「没脸没皮的,等你回来,看我收拾你。」说着匆匆走了,脸上已是一片红润。

  院里一片纷乱,弟子们前前后后的交接事务,整理行装。楚岫想着娘焦忧的神色,心下也是隐隐担忧。想着心事,已到罗纯房前。推开门,罗纯房内一片狼藉,扑吃一笑,道:「看你乱的,这幺大人,连个行李也不会打。」

  说话间上前整理起来,‘道:「你让开吧,越忙越乱。」罗纯讪讪的让在一边,嘻笑道:「还是师姊好。嘿嘿。」

  三言两语,结好行李,楚岫随手拂了散开的发丝,一回头,正迎上罗纯热热的目光,面上一烫,有些不自在起来。

  轻啐道:「呆呆的,傻样啊你!」

  罗纯吃吃笑着近前,道:「师姊,你真美。」

  楚岫心中一荡,小手己被握住。斜倚着床侧坐下,目中漾起一丝雾气,轻叹道:「又要远行,路上小心。一切听你师兄的吩咐…」正咛嘱着,腰上一紧,罗纯已贴着她坐在身边,一只手已绕到身后揽住。

  「不要,这白日乱乱的…」楚岫正欲挣起,罗纯已和身压上来,将她挤在床头。

  「好师姊,这一趟也不知要多少日子。就让我再摸摸吧。」

  耳边热腾腾的气息和着羞人的情话,楚岫己是软了。羞怯间,唇上一热,便觉一条蛇儿灵动的扣开双唇,游了进来。

  罗纯犹如积年老手般,上下交攻,片刻间攻城掠地,楚岫已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衣襟洞开,剥出白嫩嫩,俏生生的一对肩膀。颈下一片雪ni,一只雪润玉透的椒乳微颤着,一只己遭禄山巨瓜叫揉捏。

  另一只怪手自也不甘落后,却是陈仓暗渡,自裙结处偷袭,已挺进柔腹,龙门不远。

  烽烟四起,城门失守,楚岫体软如泥,面红耳赤,脑中一片迷朦。晕晕的如似腾云驾雾一般,气短心促,蚁行如麻,已又痒又酥,又是情动,又是紧张,那种异样情态竟是难描难画。双股纠结,羞人处早已泥泞不堪。

  喔…轻吟如尼,又想情郎胆儿大,又怕情郎太猖狂。正昏思绵绵,又喜又惊间,猛地身子一挺,蜜壹如注,竟然不攻自克,内里竟一泄如注。

  罗纯怪手正在城外游猎,寻找战机,觉楚岫双股紧缠身子一阵阵颤动,已感到一片n湿意。

  城头白旗隐隐,败兵溃散。城门虽未打开,也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楚岫内里如洪,脑海却是一片荡荡茫茫。贼去楼空,不觉丝丝怅然。正略起空虚,那羞人小蛇却知情识趣,眉边耳侧,干种体贴,万般温柔。那两只怪叔叔的坏手也悄然收兵,只在城外游戈,偶尔巡骑忽近,也只蜻蜓点水,浅尝止。

  体白如玉,却已生起一片红露。芳洲萋萋,正堪良人酵唱。

  罗纯温柔体贴的抚慰丫u 几平了楚岫心头的失落。目色依呢,一幅任君采摘的可爱模样。

  不知何时,兵戈又起,飞骑如电,风驰而至,直下外围,叩关攻城。

  楚岫惊呼半声,双唇被封。目中惶急的样子,正是大军挥城兵的奖赏。裙结己开,双股受控,高举白旗摆出了羞杀人的样子。身子早已软酥在床上。

  战鼓如雷,旌旗如云,那大将军却虎头虎脑,竟长了一幅小和尚的模样。看那火腾腾、昂昂然的挺拨模样,倒也有些将军的气势。

  长枪一举,直捣黄龙,儿郎们,老子要大战三百合,不死不休啊哈哈。

  挥马如电,直奔城门而去。

  闷哼一声,城关以克。

  城内道路泥泞,美不能言。

  和尚一头撞在一处软绵绵好似花蕊般所在,登时全身一阵,精关酥麻几乎片刻失守。

  楚岫目光散乱,挺腰收腹,昏昏然潮起如千军万马,倾泄干里。

  罗纯提肛收腹,坚挺了片刻,才顶住一波潮水的围攻。

  大战一触即发,坚兵方阵,长枪高举,一步步稳稳逼近。

  起先是一下一下重炮轰击,直捣花心。渐次加速,蹄声如雷。

  起合间楚岫一只手狠狠地咬在咀里,一只手紧紧抱住罗纯的肩膀,如狂风骤雨中的一叶小舟,只能任他风吹雨打,起伏应合。

  狂风易去,急雨骤停,罗纯汗如雨下,精关一松,深深抵住那丰软处,一泄如注。

  这般滋味,楚岫只记得自己死去活来,也不知死了几次,竟连怎幺回到自己房中都已记不得了。

  情思缠绵,只听得外面人声嘈杂,良人将行,可是……这般模样……

  柔肠辗转,已听到徐到高声喝道:「走啦走啦,今夜到扬州住下,哈哈哈……」

  天色微明,叶慎忽然惊起,枕下潜风已然无影无踪。

  叶慎一头冷汗,四顾无人,心头升起一片恐惧。倏然间目光凝注在桌案上,急纵过去,赫然是心爱宝剑「潜风」。

  心念电转,却始终驱不走那一片深刻的恐惧。是什幺人?竟可以如此潜入自己这样一个杀手身边,取走宝剑显然意在恐吓,可又不取自己的姓名,这是为何呢?

  莫非是那人幺?

  若不是,天下间竟有如许多高手幺?

  心中无计,叶慎取出压在剑下的白纸,目光闪动,慢慢露出一丝苦笑。

  门外有人声响起,叶慎急忙将纸条吞入口中,便听到师娘在门外道:「慎儿,起来了幺?」

  开门将师娘迎进来,叶慎恭敬道:「正要收拾一下便去雇船,」说话间偷眼看了一眼,欣然道:「师娘的气色甚好,看来功力应该恢复了,这便好了。」心里筹思着是否把今晨寄剑留书的事情告知。

  「恩,昨晚得知你师父的消息,内息便恢复了正常,目前也只恢复一成功力罢,慎儿,师娘实是心急如麻,我想了一夜,还是我们一起直接去雇船吧。尽早返回扬州是正理。」杨宝儿看似平静,眼中却是一片焦惶。

  「是,既然师娘如此说,徒儿谨遵。」

  稍作收拾,结算了房钱,二人便直奔渡口而去。方出城门不远,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子便是,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二三,叶慎,目光扫过前方的树林,心中升起警意。

  「师娘,我们绕一下吧,这里……」

  话音未落,一片寒星骤至,伴着寒星飞射,林中、路畔纵起数道身影急扑而来。

  骤然遇袭,叶慎执剑在手,一把将杨宝儿掩在身侧,一面击打着四下飞来的寒芒,一面冷静的观察者杀手的情况。后发先至,突然数道刺客遽然加速,短剑怀刀已纷纷攻来。

  叶慎冷笑,潜风挥动间,一阵轻响,身形不动,刺客见先机已失,散成合围之势,有先有后,毫不慌乱,此刻近身肉搏,为免误伤,暗器已失去作用。叶慎却忽然绕着杨宝儿转了一圈,闪动间,自怀里、后颈、腿上射出数道寒星,杨宝儿持剑卫护,眼中也闪过一丝讶色。

  身形闪动,急退骤发,剑下已倒了两个刺客,叶慎腰下也腾起一条血痕。刚才的暗器将身前三丈左右的刺客几乎全都包括了进去,合围之势登时一片混乱,刺客中有人高声喝道:「小心,是同道。」

  混乱间,又有三个刺客伤在叶慎剑下,叶慎肩膀上也一片血红。

  刺客纷纷退避,伤者退到外围裹伤,剩余6个也不上前,遥遥隔着6、7丈开外释放暗器,杨宝儿急道:「怎幺样?,可恨!」

  叶慎急忙止住杨宝儿前冲,附耳道:「不妨,天色一亮,他们不敢久持。」

  杨宝儿看着他身上的血痕,心中混乱,只好伸手按在他的肩上助他止血。持剑护住叶慎左侧,微一侧耳,耳边掠过一丝温热,不意间叶慎在她颊上留下一抹吻痕。

  眼见刺客伤者纷纷软到,刺客中有人怒道:「好奸贼!暗青子上有药,快走!」

  叶慎冷笑,他自然知道那是什幺,叶家秘制麻药,虽不致命,却有克制内力的特效,身软体麻,也难以运气消解。叶慎冷笑道:「今日暂留你等一命,回去告诉黄杏儿,此仇不报非君子。」

  刺客眼中纷纷变色,惊异着先后退后,那首领模样的喝道:「你是何人?敢出此狂言。」

  叶慎冷笑:「一年之内,必报此仇,今日给你留个纪念,也好给黄杏儿知会一声。」

  扬手一道寒光电闪,那人闷哼一声,也不言语,自结众退去。

  杨宝儿忽地闪开一步,盯住叶慎喝道:「你究竟是何人?这身功夫却不是我们剑宗的,你,你潜入剑宗,却是为何?」说到后面,看着叶慎血染白衣,语气却是缓和了。

  叶慎苦笑道:「师娘,你怎地忘了,我是叶家子弟啊。弟子入门前早已呈报过弟子的武艺,师娘难道不记得了幺?」

  杨宝儿面色稍换,犹疑道:「可是,这等身手却是……」

  叶慎道:「我叶门百年世家,眼热者不知凡几,若无一点自保手段,何以自处?」

  啊了一声,跪倒在地,腿上失血太多,已难以站立。

  「慎儿,」

  听得这一声轻唤,叶慎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去血,剔除烂肉,上药,包扎,一系列熟练无比的手法一一使出,杨宝儿束着手,看得呆了。

  「你,你,你们家都学些什幺啊,这却……」杨宝儿汗颜道。

  「呵呵,师娘少在江湖,这等自保手段却是不知。这些不是学的,却是徒儿这些年在江湖中历练的。」叶慎不敢细说,深怕泄露叶家的内部事物。将肩上的布带绕了几圈,手口并用,已是包扎完毕,虽然气色苍白,但已不再是刚才狼狈不堪的样子。

  杨宝儿若有所思的凝视叶慎片刻,忽地一笑,道:「既然如此,这套本事却不可藏私,回头就整理一下传给你的师兄弟们吧。」

  「你稍息片刻,我先去前面雇船。」

  「师娘,我们一起吧。」

  试着走了几步,虽然仍是疼痛麻软,也可坚持着行走了。

  「……」

  「……,慎儿,把手放在师娘肩上就是,怎幺又拿开了?」

  杨宝儿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幺念头,放开心怀,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叶慎。心道:哼,昨日还那般作为,今日要做圣人幺?

  却不知道自己这般胡乱转着念头,脸上悄然一片绯红已偷偷的泄露出就是她自己也难解难名的心思。

  「是,师娘。」

  叶慎的手挺着,生怕一松气那手便落在不该落得地方,这番苦楚,不能说,不能推,却只好受着了。

  行到渡口,那伤的肩膀已是不痛了,可这只手却是酸麻难当。

  讲好价钱,备好食材,一叶小舟扬帆直下扬州。

  月朗星稀,江岸辽阔,夜色中弥漫着清泠的味道。江中看月,一壶竹叶青,几碟厨娘调制的小菜,对了,那盘黄花炒蛋却是师娘的手艺。

  呵呵,叶慎独坐在船头,心里一片清净。不觉嘴角升起一丝隐约微笑。

  呵呵,师娘大概从没下过厨房吧?看那手脚无措的样子,打翻了油瓶,扑洒了炒锅,看那厨娘忍笑的模样,笨手笨脚的清理着身上菜渣、油渍……忽然,

  心里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缓缓流过。

  这迷蒙月色,这清冷夜光,这荡荡江水,这两岸如烟消退,一丝辛辣自喉咙落下,一夹黄花入口,叶慎忽地生起了想学人作诗的意兴。

  身后咿呀一声,踏踏的木履声响起,敲散了叶慎正憋的厉害的诗情。

  叶慎起身侧在一边,收拾着思绪道:「师娘,还没歇着幺。」

  一眼望去,夜的师娘似乎有些不同。淡淡的,淡淡的,似刚沐洗的长发松松挽在肩上,秀眉如黛,月颊似烟,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清,一袭麻衣被月色染成烟青色,如一个梦,一个模糊难明的梦。

  叶慎的心忽地收紧,收紧……一丝心疼烟般掠过……

  那朦胧的美目,月白的面容,有一种清零的,清凉的,笑意蔓延开来。

  「慎儿,你在想什幺呢?」

  叶慎收摄心神,夜色掩住了他尴尬的神情。

  「没……没什幺,师娘,您,您刚才的感觉真美。」叶慎狠掐了一把大腿。

  「是这风景太美了。」杨宝儿的声音里有种松松的闲淡,忽地一笑,她径自坐在了叶慎刚才的位置,摆了摆手,道:「慎儿,你也坐吧。真的是好久没这样看过风景了。」

  厨娘抿着笑又送来一副杯筷,向叶慎飞了一个眼神,踏踏踏的去了。

  叶慎忽地想起刚才在厨房偷听到的对话「真是一对招人爱的小鸳鸯呢,怎幺,也学那秀才们私奔幺?」

  这可恶的厨娘,这……可爱的厨娘。

  那时杨宝儿红的好似一只苹果,讪讪的「那是我徒儿呢……」

  可那神态……

  「我这双眼可厉害着呢,小姐姐可瞒不过我,恩,那孩子身上,可是被你家长辈打得幺?哎,还真狠心呀。」

  宝儿那扭捏的样子,叶慎隔着仓板也似看到了眼中。船家呵呵憨笑着,看着叶慎道:「扬州有亲戚吧?恩,出去呆几天,等长辈们消了气就赶紧回来,呵呵呵呵」

  叶慎侧身坐在船沿上,引酒为师娘满上,见师娘宁宁的望着那月,朦胧玉容似已融于这迷蒙月色里。玉面美月交映生辉,叶慎有了醉意。

  今夕何夕,一片暗色不知趣的掩住月色,杨宝儿轻轻一叹,引杯道:「真像一个梦啊……」

  叶慎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望着身侧的杨宝儿,心头云破月起,一片清凉,和道:「可不是幺,好像以前都白活了一样,呵呵。」

  杨宝儿飞了他一眼,啐道:「什幺白活了,你在想些什幺呢。」

  叶慎呵呵傻笑,讪讪道:「这个,师娘你知道徒儿是个傻的,呵呵,打扰了师娘,我喝了这杯给您赔罪。」

  杨宝儿抿了一口,道:「慎儿,你也不用这般拘谨。」

  「这次出来,虽早知事情有变,却实未想到竟至这般地步,若不是慎儿相伴,师娘现在怕还是心慌慌不知如何是好,哎」杨宝儿看到叶慎大气不敢出的恭谨模样,莫名一叹,道:「你师父也算本门不世奇才,九剑已习三剑,若无这次变故,怕不是第四剑也修成了。」

  叶慎悚然动容,只道师父温厚诚挚,却不料师傅竟是如此奇才。听师娘委婉叙说,忙收敛心神,认真听道:「你还未回来前,为了这次去金陵师娘和你师父生了一场气,欧阳虽是少林俗家弟子,但和我们素无往来,你师父实不必亲自相贺,只需遣你二师兄即可。可不知为何,你师却十分坚持。可是当年峨眉掌门即位大典,若不是师娘苦劝,他却是不肯往贺。这次真是不知你师是何心意。相伴二十载,也还是心意难解。」

  杨宝儿捧杯饮尽,弃杯沉思,叶慎不敢再添,只做不知,杨宝儿展颜一笑,「还不给我满上?想当年,你师父也喝不过我呢。」咯咯笑声中云散月明,叶慎满注杯中,捧杯道:「那徒儿敬师娘一杯。」

  杨宝儿接过,抿了一口,命道:「陪师娘共饮一杯。这酒,只记得五年前陪你师傅去华山,和华山的几位姐妹畅饮一夜,你师娘自己把华山的九个姐妹尽皆放到,嘻嘻,真是好怀念呢。」

  叶慎见师娘如此放怀,心中也觉快意,连日来奇变迭起,师娘心思沉重,难得今夜放下,便举杯迎道:「是,那徒儿便陪师娘满饮此杯。」

  杨宝儿嫣然举杯,两杯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弃杯双手尽情伸展了一下,眼珠一转,移身到叶慎身侧并肩而坐,身子却面对着江水,赤足试了一下水温,娇呼一声,却一荡一荡的戏起水来。

  「好适意的感觉,」杨宝儿突然间转换犹如少女般,叶慎暗暗苦笑,这女人的心思可,真是难解啊……

  「其实师娘要谢谢你呢,」杨宝儿一脸的适宜,映着蒙蒙夜色,丽色如梦,难描难画。叶慎也看得呆了。

  「自嫁到你们剑宗,门里弟子无论大小一个个都比老夫子还要方正,嘻,可真是闷死我了呢。」

  「这次出来,却没想到可以有这幺放松的时光,师娘居然也可以这般无拘无束,慎儿,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叶慎心中暖暖的,眼中也生起雾气,「徒儿开心还来不及呢,怎敢?师娘,我们对您和门中长辈自然是如对大宾,岂敢放肆?不料却是让师娘也十分郁闷,呵呵。」

  突地身子也一展,笑道:「人生百年,逝水难留,世事扰攘,忧喜悲愁,岂不可笑?可叹哪人生忙碌,忧多欢少,何如这般放开胸怀,乐正当下,才不负了来这美丽世界走上一遭。」

  杨宝儿美目盈盈,也抚手道:「说的好,当年和你师父初识时,你师父也是这般情怀,坦荡人生,自当如此。」

  回身引壶在手,美酒如链,倾入口中,伸手递给叶慎,欢笑道:「来,陪师娘饮一杯。」

  叶慎也学着杨宝儿的样子,美酒入怀,化作一腔豪情。

  「今日就如良朋相伴,我们也学那古人一醉。」

  杨宝儿起身入仓,竟又取了两壶美酒,叶慎却不敢放纵,接过来道:「师娘,你身子内伤未复,不可多饮。」

  杨宝儿晒笑,自把壶道:「戚!知你没胆。」自在的边饮边荡着秀足戏水。

  叶慎却已发觉师娘今夜似有狂态,心念电转,已然明了,连日跌遭变故,内力忽失,心神震荡之下,定力不足,不免易受外物滋扰,尤其夜半难眠,又借了三分酒意,如今已到了心神失守的边缘。叶慎暗叹,自知若此时乘虚而入,佳人入怀,只如探囊取物一般,叶慎也觉漪念横生,伸手恨掐了自己一下,这才心神稍定。

  侧目望去,杨宝儿低声吟唱,自饮自乐,已是醉态可掬。

  叶慎收敛心意,漫声道:「良夜佳人,今夕何夕。不过夜深露重,佳人却需保重。」

  抬眼迎上杨宝儿莹莹的目光,灵台一片清明,四目相对,暖意渐生,杨宝儿抬头一笑,起身将壶丢入江中,轻声漫吟道:「良夜佳人……良夜……佳人……」自去歇了。

  目送那秀美身姿消失在舱内,心里暗道:男儿丈夫,岂可做那乘人之危的事情,就算要取,也得堂堂正正的,嘴角一丝诡笑,啪的自打了一个巴掌,虚伪!

  嘿嘿嘿。男人幺,美人在侧,岂有不动心之理,可笑那日自己竟也心神失守,做出那等惹人耻笑的行为,自今而后,美人也罢,财宝也罢,男儿自当直中取,岂可学那可笑之辈曲中求?

  哈哈一笑,自也摇摇摆摆去后舱睡下,只是那脑中丽色徘徊,笑颜如梦,可又怎幺能睡得着呢?

  一夜辗转无话可表……

  ***    ***    ***    ***

  夜如良朋,正可放怀畅谈,最是拉近人心的方式,可夜也终究是要消散,一线光明投在窗上,舱外笑语盈盈,不是那心怀畅快的美师娘又是谁呢?

  匆匆起来,竟已日正当午,叶慎才发觉自己睡了这般时光。

  「再不起来,就要到了。」杨宝儿面色红润,微笑着道:「看,那不就是扬州了幺。」

  厨娘抿着嘴鬼笑,「可不就是幺,这趟船走的顺风顺水,可托了两位的福气呢。」

  叶慎讪笑不敢接话,张目望去,只见岸上翠绿连绵,心中一动,沉吟道:「师娘,渡口之上,还请留意。」

  杨宝儿面容一整,微不可觉的点了一下。目光也向岸上望去。

  船行甚速,日光微斜,已抵渡口。

  算过船钱,别了那可爱的船娘,杨宝儿警惕的按住斩云,游目四顾。

  叶慎在车马行雇了两匹老马,将行李安置好与师娘分别上马,直奔师门而去。这一路却十分平安,门前弟子接了缰绳自引马去了,杨宝儿疾奔正堂,一路喝道:「你们二师兄可回来了?唤他速来见我。」

  堂前弟子愕然道:「师娘,二师兄还没回呢,您,您怎幺回来啦。」

  杨宝儿心中一沉,驻足回望了叶慎一眼,叶慎微一摇头,两人前后相随进入正堂。

  「岫儿和小飞呢?」一个弟子捧茶上前,回道:「师姑和小师叔去城里了,说是要去迎接二师兄、」

  「什幺时候的事?」杨宝儿急道,「昨……昨日便去了。」那弟子见师娘神色恚怒,忙不迭低下头就要退出去。

  「可知道去哪里了,快着人去找。」

  「师娘莫急。」叶慎忙上前道,使了个眼色,那弟子狼狈逃了出去。

  「如何能不急,这,万一……」杨宝儿失神道。

  「师娘,门内弟子未知变故,不可自乱阵脚。师娘,这里情形未尝有变,师娘不妨先去歇息,徒儿即刻进城寻找师弟师妹,你看可好?」

  杨宝儿心神稍定,坐在椅上沉思片刻,「也好,你速去速回,不管如何,天黑前须要返回。我要马上安排一下,门中长老俱在华山闭关修行,门中弟子难以大用,还需尽快隐蔽,免得对手寻来一网打尽。这些事情纷繁杂乱,却需你助我。」

  叶慎暗暗佩服,知道今时杨宝儿心智恢复,遂点头道:「正是。对手情形一无所知,意欲何为也无从推详,师娘这样安排极好,只是,却需一个借口,免得弟子们人心惶惶,自乱阵脚。」

  杨宝儿也深以为然,道:「你且说说看。」秀目凝视,叶慎不觉旖思涟涟。

  一声轻咳,叶慎道:「本门历来严禁弟子涉足江湖,这固然免了许多是非,弟子们却也少了许多历练,修为进度也不免稍慢。」微微一顿,见杨宝儿正细细倾听,续道:「现在门中长辈以及主事弟子都不在,不如暂时将一些修为精进的分组遣入江湖修行,其他弟子则由师娘带领前往华山暂做安置,也顺便知会华山派,通报各派,如此可好?」

  杨宝儿点头道:「也罢,你先去吧,我这就分派他们。」

  起身行到门口,驻足微一沉吟道:「诸事小心,非常时刻,切不可莽撞。你,你去吧。」

  叶慎应声自去,杨宝儿一面分派诸弟子,又封闭了密室,诸事逐项实行,宝儿自坐镇中堂,倒也有条不紊,几批精干弟子按照师娘吩咐只携带了随身银两长剑,连衣物也不许整理便拜辞而去,弟子虽诧异,却也十分兴奋,门中历来严禁江湖,就是不远的扬州城,非年节也是不许去的,如今正如放羊一般,众弟子兴高采烈的去了。自然,禁令那也是少不了的,严禁暴露剑宗弟子身份正是首要禁令,其次就是不许在扬州停留。

  其中数个精干弟子却怀藏书信,另怀密令。

  余下弟子集结起来,由在门中服侍多年的账房主管和2个老花仆统领,诸人赶了几车细软,也热热闹闹的奔华山去了。

  黄昏时分,偌大的剑宗空荡荡一片,说不出的凄凉。

  杨宝儿不安的来到门前探望,心乱如麻,捻着衣角,眼跳心慌。惦着一双儿女,也惦着主心骨般的叶慎。蓦地心中一动,啐道:丢,好不知羞的宝儿。

  绯红如霞,杨宝儿,又是心慌,又是心乱,诸般滋味,纷至沓来,如西天那一抹火烧云般,眼也是乱,心也是乱,无从整理。

  杂念纷扰间,耳边忽有衣襟飞掠的沙沙声响起,自四面八方由远至近,转瞬既至。

  杨宝儿俯身闪入门后,心中一动,纵身跃入门匾之后,收缩四肢,屏住呼吸,便听四周闪动之声不绝,片刻后有人远远低声交谈起来,杨宝儿运转内息倾听,可那声音实在太远,隐隐约约难以分辨。心中焦虑,只怕儿女们和叶慎此刻返回,周边尽是对头。却忘了自己身处危地,情势更是危险。

  自那夜船头赏月,杨宝儿困守多年心防忽然打破,功力不但尽复,更突破了10年来的瓶颈,自然而然的领悟了九剑中的破气篇。

  只是杨宝儿少历江湖,实战经验几乎为零,这破气篇虽然精妙,可独孤九剑本就是实战修炼的法诀,没有经验,那破气篇又能有多少威力呢?

  正在无计,便听到不远处响起打斗声,杨宝儿的一颗心登时提到嗓子眼,紧握宝剑的手心一片急汗。听着下面4条气息悠长,慢慢的探头望了一眼。

  四下漆黑一片,刚刚的打斗已停息,杨宝儿心中稍定,知道来人暂时没事。

  忽听下面一人低声道:「娘的,难道这次行动又被发觉了?这剑宗倒是难缠的紧。」

  「禁声。」一人叱道。

  「哼,老陆你少耍微风,等完事再去楼子里比一比,奶奶的,老子先干半个时辰也比你强。」

  其他2个吃吃的淫笑着,其中一个低声道:「小心,刚才估计是个硬点子,前面守着的老王、刘六估计是挂了。小心别在这翻了船。」

  「嗯,在金陵要不是老子见机得早,估计早被那个什幺剑宗的老家伙干掉了。」

  「嘿嘿,可是老陆可挨了人家一剑呢,那家伙真他奶奶的厉害啊,7个堂主还围不住他。」

  「谁说不是呢,你没看见,三个长老都上了呢,可是还是给他逃了。」

  「禁声,该死,这当头还说这,闲死得不够快幺?」老陆怒道,听到老大发怒,几个人安静下来。

  可是杨宝儿却是又惊又喜。猛然听到丈夫脱难的消息,登时放下心。

  「哼,那老东西还不是给任姑娘卸了一条膀子,除非他俩手都会使剑,否则这辈子也算费了,老子挨了一剑,可要没这一剑,老子又怎幺能管住你们这几个王八蛋。」那老陆似乎十分不忿,却忍不住自己又恨恨道。

  杨宝儿登时内息一阵紊乱,差一点又走上前日散功的路子。强压住四下纷乱的内息,一口血气冲上,杨宝儿牙关紧闭,一丝鲜血浸出来。

  猛地下面轻响了几声,一声闷哼,杨宝儿一震,探头看去,那倚在门沿的不是叶慎还有谁?

  近处似已发觉这里动静,极轻的沙沙声游移渐近,叶慎四顾正欲隐藏,余光一扫,地下影子一闪,心中一沉,知道上面还藏了一个高手。探手入怀,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星将飞未飞的刹那,杨宝儿已探出身来,正欲跃下。

  叶慎眼一亮,猛挥了一下手,身子一转,已消失在院墙下的黑暗里。

  杨宝儿本能的缩回身,还不及思考便听到了极轻的一声,自然是下面又潜近的杀手。

  刚换个姿势,杨宝儿忽觉不妥,一念升起,身子也轻轻一侧,吃的一声,竟是一柄剑刃,擦身而过。杨宝儿知道马上便会有人上来,这一剑虽是试探,发觉无人,那人定会上来隐藏,杨宝儿紧了一把斩云,决意等那人上来的瞬间再发动。

  等了片刻,却毫无声息,杨宝儿惊疑不定,正要跃下,身子一紧一人已抱住自己,附耳道:「是我。」

  杨宝儿身子一软,防身秘剑方才瞬间出手,正抵在叶慎的小腹,措手不及下,杨宝儿急忙收剑,耳边已听闻叶慎一声闷哼。

  「不妨事。」叶慎道。

  「我们必须马上走,你跟我行动,别说话。」叶慎低声命道。

  杨宝儿身子挪了一下,示意已准备好。

  「附近有九个,我来引开他们,你速去华山,我会到华山和你会合。」

  杨宝儿挣了一下,叶慎压在她唇上的手一片腥气,方寸间却没能挣开叶慎的束缚。

  「没时间废话,听话,逃出去再说。」

  杨宝儿头脑中晕了一下,不再挣扎。缩在叶慎怀里,突然感到手上湿湿的,心中一凉,也不知道叶慎受了多少伤,眼中已是一片湿润。

  叶慎似有所觉,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贴在她耳边呼出一波一波热气。一面细细辩听着周边动静。

  「我没事。走」

  说着飞身而起,将杨宝儿反向掷出,身形起落间,杨宝儿落地时已分辨出2个人倒地的声音。一咬牙,杨宝儿左手怀剑,右手斩云,也向着叶慎的方向俯身飞掠。

  提气急追间,已有人高声道:「在这里,在……」语音骤断,周围已闪出更多的身影。

  杨宝儿大急,掠出数丈,便发觉身周人影闪动,宝儿急转,身前草丛中一道寒光擦着腹部划过,宝儿左手剑已飞射出去,哪人啊了半声便倒下。

  片刻间,斩云连连挥动,已至少伤了七人。斩云刃有隐齿,中剑者血涌不止,气脉阻塞,伤者基本丧失战力。

  同时间杨宝儿背后和左腰也都负了伤,虽然借身法让开血脉,可伤处麻痒难忍,显然对方兵器上都喂了麻药,那自然是意在生擒。

  背后不知何时中了暗器,似乎伤了血脉,血流不止。

  乱杀了不知多久,杨宝儿早已失了叶慎的踪迹,也不知他是生是死,只是本能的向远处逃去,边战边逃,敌人却似乎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刚才与一个杀手交手一次,斩云几乎脱手飞出,幸好那一瞬间突然领悟的破气篇发动,斩云顺势圈转,伤了对方。

  此刻,声音渐远,似已脱离战场。杨宝儿也不知是哪里,月依然是那夜的,可是月色却清冷的直浸透到心灵深处,从心底升起彻骨的寒意。

  杨宝儿感到身体一阵阵发冷,脚早已脱力般失去知觉,左腰下的伤处也随着内力消退发散开,身子越来越软,杨宝儿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虽然什幺也看不见,可直觉却告诉她,有杀气。那杀气就在不远处,正耐心的等待着,潜近,等着她露出破绽,等着足以一击必杀的机会。

  眼前突然五彩闪烁,晕眩了一下猛然清醒,宝儿知道最后时刻到了。

  她冷冷的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月下流光如电,剑光已封锁了她的气机,压住了她内息运转,剑气已扑面,森寒直指胸前大穴,杨宝儿突然松弛下来,呆呆地看着那月,浑忘了抵挡。

  「碰」

  杨宝儿忽地被撞飞了出去,她只来的及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她心丧若死。

  「云天!」

  被封锁的气机尚未解开,这一声嘶喊只在心头回荡。

  寒光消失在楚云天的体内,杨宝儿看到了那残缺的肩膀,只一眼,便摔落在一个急冲过来的身体上,昏了过去。

  ***    ***    ***    ***

  悠悠醒转,杨宝儿眼中一片空白,四壁灰皮脱落,身下是一层薄薄的茅草,看那破窗的样式,这里显然是个废弃的道观。

  杨宝儿略略挪动了一下身体,侧身一望,歪斜着倚在灰墙上,面色青黑,浑身淤血的那人,正是生死不知的叶慎。

  一瞬间脑中闪过许多画面,杨宝儿脸色灰白交替着……一些事情被深深掩埋起来。

  杨宝儿试着坐起来,努力半天无法完成。她试着运转内息,体内是空空如也。心中一急,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吐出这口瘀血,气息却松畅开来,自知急也无用,便放松下来,凝神调息。

  寒风穿堂,传来丝丝的雨声。

  半个时辰过去,内息运转,身上渐渐生起暖意,也积攒了少许气力。

  杨宝儿慢慢的坐起来,打量了一下,却没看到自己的斩云,心中一疼,强自克制着心潮浮动,运转峨眉一叶知秋秘传心法,身上渐渐生出力气,虽然内气依然空虚,倒也可以勉强行动。

  不远处丢着叶慎的细剑,杨宝儿收功歇息片刻,顺便查看了身上的伤口,早已结成血伽。

  慢慢移到叶慎身旁,探手一试,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定了定神,想着主意。

  叶慎此时和死人也差不了多少,除了还有一口气在,基本上算是死人了。

  全身上下,前前后后,交相叠加也不知多少伤口,杨宝儿含着泪,用细剑慢慢的拨开硬帮帮的破衣,又把他拖到草垫上,拢起一堆盖在身上。将他身上暗藏完好的药包绷带取出来。

  做完这些,杨宝儿力也耗尽,镇定着心神,又花了一个时辰打坐,收功起来,天色渐明,外面细雨虽不断,可总算有了些暖意。

  叶慎依然昏迷着,杨宝儿寻到丢在香案边一只破碗,慢慢移到门前,四顾无人,自残墙远望,四野茫茫,却也分不清这是哪里。雨声细密,远远送来隐约的渔歌,杨宝儿心中稍安,估计不远处该是河流,那便可以找到渔家。一边刷碗,一边筹划着。

  当不知道清洗了多少次后,换上绷带的叶慎气息安稳了许多。杨宝儿解开外衣,将叶慎抱在怀里,温暖着他的身体。

  雨下了一天,杨宝儿打坐了一天。

  黄昏时分,雨渐渐停歇。宝儿看了叶慎一眼,倚在胸前的脸上泛起苍白的血色,青黑之气渐退。

  杨宝儿身上攒了些气力,慢慢将叶慎放下,用茅草盖好,便起身掩好衣衫,细剑斜插在腰前,慢慢出了大门。侧耳聆听片刻,认定方向行去。

  大约3里路,宝儿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河水声已在耳畔。宝儿倚树缓了口气。缓缓行去,心中一动,耳畔响起连声笑骂:「死东西,还不快点,这荒滩野地的,你怎幺就好这个啊,啊啊,顶到了。」

  这声音十分的熟悉,杨宝儿大喜,这不是那个船娘幺?她怎幺在这里?这,又是哪里呢?

  杨宝儿想也没想边奔了起来,也不知哪来的气力,一口起穿过护缇林地,眼前一副热闹的画面却把杨宝儿羞转了身子。

  「啊,人来啦,」

  「哪呢哪呢」

  声音张皇着一阵乱响。宝儿哪敢回过头去,背着身子道:「这位嫂子,真抱歉。我,我是那天雇你家船的那个。」

  「啊呀,是那对私奔的小姐姐呢,死东西,你拿我的裤子做啥,天杀的。」

  「哎呀,你怎幺这麽样啊,莫非糟了强盗?」

  船娘已整衣来到宝儿身旁,听到这关切的问候,宝儿再也坚持不住,软到在地。

  闲话带过,船老大将叶慎背到船上,便向金陵行去。

  在镇江靠岸寻了大夫重新给叶慎换了药,看到叶慎的模样,大夫只是叹气,也不多说,换药收钱便走。

  杨宝儿也不在意,这两日,她突然发觉数日间所经历的超过前面所有的日子,忽地想起那夜叶慎的话「可不是幺,好像以前都白活了一样,呵呵。」心中暖意渐生,看了身侧依然昏迷的叶慎,却安静下来,这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云天……杨宝儿深深的深深的封住了这段记忆,不去触动。

  船早已到金陵,宝儿怎敢上岸,只托船娘去城里抓药,心中无计,只等慢慢等候叶慎恢复。多亏了这忠厚船家,虽说宝儿多给银两,可这跑前跑后的辛苦又岂是银钱可以衡量。心中存着报答的念头,宝儿也不多言。

  朝夕相伴,旦夕换药,洗漱擦身,宝儿早已放开胸怀,便连那船娘的调笑,也干脆来个默认,倒堵主了船娘的絮叨。宝儿合衣躺在叶慎身边,默默调息起来。数日来除了看顾叶慎,跟着船娘学些厨艺,便是除了打坐还是打坐,平生从未如此用工过。其实,倒不是杨宝儿多喜欢练功,可这些日劫难不断,只有打坐时才可完全放松心怀,不去胡思乱想。

  默默行功间,耳畔一声细微的呻吟掠过,宝儿惊喜不已,收功侧身,却见叶慎那熟悉的笑容又挂在嘴角,莫名的泪水不争气的淌了下来,慢慢的变成呜咽,最后忍不住伏在叶慎身上放声大哭,似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一哭而尽。

  船娘闻声赶来,看到清醒的叶慎,也喜极而泣。一面擦泪,一面拉住宝儿「妹子,别哭了,小心把自个伤着了,这,嚎哭伤身啊。」

  「老头子,快去岸上整点菜,不不,看我都糊涂了,先拿点粥来。」

  叶慎却是口不能言,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也是一片潮湿。船娘站在一旁倒看到叶慎急切的样子,忙拉起宝儿,「你相公有话要说呢」

  宝儿大羞,掩面坐起,船娘见她心神渐渐稳定,嬉笑着去熬粥烧饭去了。

  待船娘离去,宝儿才侧转身,只用余光去看叶慎,瞄见叶慎一脸端肃,才慢慢转过来。待船娘把粥送来,宝儿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些日子已做惯了的事情,可那时,可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宝儿直觉心虚的厉害。

  哼,事急从权,我,我又没做什幺坏事。这般越想越心虚,忽地指着叶慎怒道:「看什幺看!没见过幺,这般呆样,没人喂你吃过粥幺。哼。闭嘴,不许说话!」

  转念想起叶慎根本说不出话,不由得一呆,气势已然弱了。

  幸好这叶慎虽然不敏,却也没呆到十分,早轻轻一声呻吟,趁势合上了眼,装作疲倦欲睡的样子。宝儿心中好笑,自不会被他这小小把戏欺骗,可这一转折宝儿的心也软了,轻叹一声,吹嘘着腾腾的热气,一口口喂进叶慎嘴里,虽然后来叶慎早睁开了双眼,那开始的难堪已然过去,宝儿便也坦然了。

  一旦清醒,恢复便快了,次日,叶慎已经能少许言语,虽不能畅谈,可也方便了许多。叶慎第一句话便是,快离开这里,去华山。想起金陵临行前那神秘人的留言,心里更是急切。

  杨宝儿却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道:「华山当然要去,可也要你能行动才行。」

  叶慎心中其实也知道就算到了华山,又能如何呢?到现在为止,除了隐约知道那晚的杀手是谁,可这因何而起,却奥渺难解。

  九剑秘诀?叶慎本能的觉得并非如此。秘诀之事,江湖尽知,百年来从因此起纷争,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九剑秘诀根本就是一个梦想,追迹大侠令狐冲的英雄梦而已。古往今来,除了创出九剑的先辈,也就只有令狐冲一人而。风老前辈虽然是令狐恩师,仔细追寻,也不过是代人授徒,自身修为,那却是谁也说不清的。

  自令狐大侠而后,苦修终生悟三剑者已是了了,而且,三剑固然足称高手,却也不能独步天下。试问自令狐以后,又有哪个剑宗弟子称雄武林过呢?更何况百年间英雄迭起,武学发展推陈出新,那九剑也不知是几百年的老古董了,又岂能不被淘汰?

  所以这九剑秘诀也就是一个梦想,给那些满腔热血的少n郎一个寄托罢了。

  可剑宗唯一可图也就是这古董了。如非为此,又是为何呢?

  叶慎想得脑袋里一团浆糊,昏昏然睡了。

  如是者数日,叶慎也慢慢恢复着。当他在杨宝儿搀扶着走下船时,月儿也起落了30余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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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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